疫苗上链防造假？这是一个伪命题

文| 铅笔道 记者 林一

疫苗上链可以真实的记录其生产流通中的每一个数据么？答案或许并非如此。

上链的数据虽然不能篡改，但其真实性无法保证；区块链底层性能不完善，疫苗诸多的流通环节可能会造成交易拥堵；即便性能完善，过多的交易也会让疫苗价格水涨船高。

除去区块链，传统的监控技术或者RFID技术看上去是更为合理的解决方案。

但这一切都逃不开人的因素。区块链也好，传统技术也罢，在物理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，人性的贪婪成为了不可跨越的鸿沟。

注：本文内容主要来自铅笔道记者采访和网络公开信息，论据难免偏颇，不存在刻意误导。

疫苗上链

7月21日，当《疫苗之王》成为绝对焦点。一句“他们生产的疫苗，每天都源源不断，注入你和你孩子的身体中”瞬间点燃家长内心的恐慌情绪。不少家长翻开疫苗本，以验证自己的孩子是否接种过文章中提及企业的疫苗。

质疑伴随着恐慌升级，当越来越多的人想查看文章，窥探一二之时，却发现“此内容因违规无法查看”。随后，一则消息在朋友圈传开，其大意为疫苗问题的文章被永久记录在于以太坊高度6007493之上，文章内容不可篡改，不能删除。“这就是区块链的魅力。”有区块链从业者在朋友圈发文表示。

民众的情绪继续发酵，矛头直指疫苗企业生产记录造假。

7月24日下午，阿里健康宣布，在“码上放心”药品追溯平台的原有扫码验证功能基础上，紧急完成了全部涉事288批次疫苗的标定工作。用户只需要打开手机淘宝、天猫、支付宝、阿里健康任意App，扫描疫苗包装盒上以数字8打头的20位数字身份证编码（追溯条形码），就会显示包含疫苗名称、厂家、批号、有效期等关键信息。这是传统的验别真伪的手段，而此类追溯条形码极其容易造假。

因此，如何从源头上防伪，成了讨论最多的问题。有区块链从业者提出了一种解决方案——疫苗上链。

所谓“疫苗上链”是指从疫苗的生产到流通（运输、销售）环节直至到消费者使用环节等，涉及到的数据全部记录在区块链上；各个环节涉及到的单位共享这一信息，如果使用这支疫苗出现问题,根据该系统,可以查实到底有哪些单位和个人经手了这支疫苗,以及在哪一个环节可能出现问题。

简而言之，如果能做到“疫苗上链”，再出了问题谁都跑不掉。区块链看上去天生是造假的克星，这样的解决方案在诸多区块链从业者的朋友圈里被提及，但这是否真的是一条可行之路呢？

 上链容易 防伪难破

“区块链溯源防伪，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，并不能真正的溯源防伪。”自媒体号待字闺中发文感叹。

事实上，区块链防伪溯源不仅仅用于疫苗，还被应用于农产品、艺术品等多个领域，这源于它的去中心化，不可篡改特性。但诸多区块链从业者对铅笔道表示，数据上链只是一个最简单、最基础的工作，上传的数据虽然无法篡改，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上传数据的真实性。

以疫苗为例，其流通要在特定的低温环境中，即便传感器测量到的温度信息在误差允许范围内，但传感器的安装和管理都需要人。“人都出问题了，还相信这些机器？”区块链从业者王东（化名）对铅笔道表示。人成了不可避免的一环，“区块链是制造信任的机器，记录在上面的数据是不可篡改的，但是给区块链什么数据，什么时候给是人可以选择的 ”。

自媒体号待字闺中发布的《区块链溯源防伪，别逗了》一文中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：如果属于不同空间的东西，一般需要人来进行价值交换，所有设计到人的东西，都可能由于利益的驱动，而变得不再可靠。其大意是疫苗、农产品、艺术品等属于物理世界，而区块链上的数据属于数据世界，他们之间的传输，必须要依赖人。

这就意味着虽然在数字空间内可以溯源防伪，但在人接触的物理空间，数据的真实性无法保证。

底层性能不完善

假设上传的数据都是真实的，但区块链本身或许成为疫苗上链防伪的关键。

“就目前而言，基本只是炒作概念，要落地好远得很呢。”区块链创业者王东（化名）向铅笔道表示。在他看来，制约这一技术落地的，在于区块链本身的性能。

这并非空穴来风。去年12月，一款诞生在区块链上的养猫游戏“玩坏”了以太坊。由于养猫游戏非常受欢迎，一度在以太坊区块链交易中占了超过2成的比例，近3万笔ETH成交让以太坊网络一度陷入瘫痪的边缘。网络拥堵的同时，这只虚拟猫导致了以太坊的交易成本上涨了10倍之多，造成网络却更加拥堵。

这不仅仅是以太坊的问题，也是比特币和其他区块链的共同问题 —— 可扩展性。“一只小猫尚且如此，疫苗流通直接环节超级多，每一个环节都需要记录，每一笔交易都需要手续费。”王东表示。

井通科技COO黄晏清对媒体表示：“目前的区块链技术水平已经可以满足药品溯源的需求，我们链上的TPS（系统吞吐量）可以做到5000次，共识时间可以做到秒级，参与共识的节点达到250个，这样已经可以满足产业的需要。”

交易环节增多，疫苗价格也会水涨船高。在王东看来，在某些场景下，中心化的技术效率反而更高，以物流为例，他们几乎都采用中心化的技术处理快递信息，几乎很少有错误。去中心化只是能有效防范中心化节点作恶，那只是针对价值特别高的东西，当然疫苗关系到人命，价值多高都不为过，但是天价疫苗又有几个人能用得起。

并非最优解

用区块链解决疫苗防伪问题，或许并非最优解。

“监控需求不是只有区块链技术才能解决的，甚至用区块链都不是最优解。因为现有的监控技术和RFID之类的解决方案已经很好地解决了生产流通的监控。” 区块链从业者吴明（化名）表示。据了解，一枚RFID标签的价格不超过4毛，区块链上虽然每笔交易的手续费没有最低限制，但由于矿工会优先记录手续费高的交易，因此手续费是个未知数。

即便在区块链出现之前，也已经有专门的软件在做数据记录这件事情。区块链从业者张达（化名）对铅笔道透露：“只是数据没有公开，因为数据公开的话会牵扯到很多利益，比如成本、利润，都可以通过这些数据计算出来。”

国家早有一套监管体系。据搜狐新闻报道，监管单位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》、《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实施条例》、《药品生产监督管理办法》、《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认证管理办法》等相关规定对疫苗生产流通的各个环节进行监督管理。

也就是说，药品企业只有按照“药品GMP”的要求，在质量管理、人员配备、设备、物料、产品发运召回、自检等多个方面达到要求、通过审核后，才能获得“药品GMP证书”，投入疫苗生产。

标准虽有，但行事在人。张达认为，如果企业完全按照体系标准操作，疫苗肯定没有问题。但关键是，如果完全按要求做，每个部门都要有一个专门的体系人员，其他人员也要做很多工作，所以有的企业为了减少成本，从中偷工减料。

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，企业往往疏于管理。“多数儿数据记录不全，关键数据没有记录，国家一查，就发现有问题。”张达表示。

管理出现漏洞，但违法的成本却很低。《疫苗之王》一文中指出，长生生物的25万支不符合标准的百白破疫苗效价被销往山东后，吉林有关部门迅速采取了行动，没收了库存186支疫苗，对长生生物罚款300多万。“舆论再怎么闹，其实很难改变企业内部，因为压力没有真正到企业内部，作假成本低，难以发现。”张达坦言。

不难发现，无论是采用何种技术，区块链也好，传统技术也罢，人性永远是不可控因素，这也是记者从区块链常青藤联盟社群里得出的结论。在物理世界和数据世界之间，人性的贪婪成了巨大的障碍，要跨越障碍，或许还需要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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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  薛婷   校对   王子公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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